【王黄】百年悲笑 (上)

古风paro,时代不明,年龄差和原著不一致,小辈真的是另一代人。

结局来自 @别笑 老师。

文盲终于靠爱和厚脸皮为这个CP写了个古风。文中的打油诗和文请闭眼跳过去,说了是文盲……

全文在这里,上篇我保留评论,就不删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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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

比起王杰希年纪轻轻就成了一派之主,高英杰一直生活在老师庇佑之下,直到羽翼全然丰满。

 

廿五岁那年腊月,高英杰正式接过微草宗主之位;同年,王杰希挂冠云游。

 

微草盘踞王都,凛然挟着龙虎之气,加上王家自两晋以来与时局、与朝政割不断的联系,悍然正统。这一任宗主王杰希十七岁接手微草事务,二十二岁正式成为宗主,其后十三年间,兢兢业业,殚精竭虑,在这风雨飘摇之世匡扶国祚,镇守京师,更兼清正持身,虽孑然一身,并无子女,但昆弟家眷,无不知节守志,足称范典。

 

最让街巷传言惦念的,是王杰希不曾婚娶,也不曾纳妾填房。王家单传到这一代,他自培养了一些弟子,然后在三十五岁这年将微草宗主之位禅让给了高英杰,一时京师物议耸动。

 

“先生当真不会再回来了?”高英杰帮王杰希收拾行囊,忍不住问。

 

他内心颇感凄恻,倒不像流言蜚语传说的那样急于脱离王杰希,自拥势力,执掌微草。对于这位老师,他是真心感佩敬仰的。

 

“不会回来了。”王杰希停下手中的事,看着早已和他一般高的弟子露出稍微惶惑的表情,于是轻轻摇首,淡然笑道,“前半辈子困守京城,这几年更是寸步未离,心生厌倦。英杰,你已经能够自立,我也就江湖游冶,与长烟落日竞自由了。”

 

“可是……”高英杰还是不甘,“天下之大,何处不能游冶?为什么先生要去雍州关内道?”

 

“……”王杰希看了一眼自己弟子,又将手里书稿拾起,一一装进织锦布囊。“去西北看看吧,还有人……”

 

高英杰似乎听见王杰希叹息了一声,却始终不能确认,这句话后面究竟有什么没说完的内容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二、

高英杰十三岁上拜王杰希为师,诗书经略、文才武功、星相天文,无不师从王杰希。王杰希胸中经略抱负甚高,骑射武艺也有极高天分,人却内敛自律,几近禁欲苦修。除了在微草和高英杰身上倾注极大之外,个人琐事并不放在心上。在高英杰印象中,这十二年来,王杰希只离开过京城一次。

 

那一次离京是去岭南,王杰希走了四个月,直到微草上下都开始担心他不会再回来,他才重返京师,重新扛起自己身上的担子。

 

旁人未曾注意到,但亲近如高英杰,一眼就看出自己老师清瘦了一圈,精神状态也有极大改变,强打精神,独自一人时却难免颓然。高英杰放心不下,私底下悄悄注视着王杰希一举一动,怕他生出意外。

 

虽然足不出城,但每年立夏那天夜晚,王杰希一定会登上城墙,一个人独处到中宵,只是沉然西望。从岭南回来之后便是立夏,高英杰悄悄跟随老师,自己站着墙下,不发一言。

 

王杰希一个人在城墙上坐了半宿,不饮,不言,不笑,亦不癫狂。近中宵时突然站起来,喃喃自语。高英杰侧耳,只听他语气里满是悲怆,隐隐还说了些类似悼亡的句子;其中一句,高英杰听得真切,心中一恸。

 

王杰希说,吾行岂曾亏?汝命竟不长……

 

高英杰不敢看王杰希,不是怕被发现,而是怕月下的老师已经满脸笑泪。

 

之后高英杰曾经试探性地问起王杰希,岭南之行,所为为何?王杰希淡淡答道,应蓝雨喻文州之邀,去为一位故人立衣冠冢。

 

微草内颇有些老资历的侍者说起过,说王杰希年少时青衫落拓,打马载酒,也曾十分轻狂。那些日子,高英杰无缘得见——他自认识王杰希起,王杰希便是心性收敛的一派之主,情愁喜悲都看得很淡,少有形于色之时。立夏之夜里那句对天诘问,已经是极限,是高英杰从来没有见过、也从来没法想象的王杰希。自那以后,王杰希又恢复常态,成了微草上下所有人的依靠。

 

再后来,高英杰给王杰希点检物什,其中有喻文州从岭南寄来的书简,还有几页拓本。

 

高英杰读了拓本上的字,确实是墓志铭,字和文也都确实出自王杰希之手。“铿锵冰心,铮琮铁骨,浩然剑气,缓带轻裘……少天其人,是璞玉初琢,清白不改;长铗新锻,戛然有声。蒲城桑落酒,不足以佐壮志;黟川点漆墨,不足以写神采……”

 

全文近四百字,将黄少天平生娓娓道来,读来让人想到捐躯赴国难的游侠俊陌,少年英俊,使人心驰神往。

 

然而拓本之外,还有零星几页纸,也是王杰希笔迹,墨迹犹未干,笔力之跌宕,情绪之起伏,一反常态,毫无节制,哀而尽伤,流于下品,是高英杰从来不敢揣测的。其中颇有些语句,读来让人堕泪。

 

相忘谁敢忘?多情近无情。

 

城西一别,更成死生,而斯人笑貌,永为烟杳;春衫旧香,几不可闻;其中痛楚,恍如生而竟无此生。

 

西望且凭栏,余生不堪逢。何由托相思?江湖暂寄身。赊我安一世,愁怀对君饮。泥途歌哭罢,与子说同心。

 

高英杰不敢细想,小心翼翼把拓本连同残稿一并收好,放回去,又瞥眼看了墓主姓名。

 

黄少天。

 

宁永四年春,王杰希手立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三、

动身去雍州之前,王杰希先选择了先南下。高英杰以为他要去见见叶修等几位故人,又或者要去岭南凭悼那位墓主。但王杰希刚刚离开京城,叶修就亲来拜访——说是来见见微草新宗主,其实也不尽然,按照礼数,自然应该高英杰亲去拜访,但叶修祖籍燕京,说是回家亦无不可。

 

高英杰有些拘谨,说王杰希已经致仕,正南下途中。

 

叶修一笑,只说让他去走走也好,他要是早点想通了,早走这一趟,何至于今朝。

 

“今朝怎样?过去又怎样?”高英杰敏锐,下意识问,话一出口,又觉得不妥。

 

叶修不说话,打量了高英杰一会儿,又懒懒说,“不怎样,王大眼为微草倾其所有,说是心之所向,九死不悔,只是不知道这一桩,他悔不悔。”

 

高英杰不敢再追问,只让下人给叶修续了茶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四、

王杰希先去了岭南,见过喻文州,同他一起祭扫衣冠冢。见墓草已有两尺高,不禁又有些神伤。

 

上一次立碑之时,也是这样的春日。喻文州给王杰希写信,说是少天的家人已然绝望,蓝雨派出去的人也尽数折返,算是盖棺定论,不再寻找尸体下落。只是岭南人钟情故土,少天家人想为他在故乡立一处衣冠冢,邀请自己来为他立碑。喻文州觉得多少不妥,在信中提出不情之请,说私下揣测少天心思,只怕更希望由王杰希来立碑。

 

王杰希收到信,收拾东西,第二天便离开京城,只身南下——彼时他已经多年未离开过京城,就算是当年听说了黄少天的失踪,也始终困于琐事,未能抽身前往雍州,亲自寻找。其时高英杰已经初初懂事,可以自己经营一些微草事务,不必事事让王杰希亲力亲为。

 

立碑那一年,应王杰希要求,喻文州安排他住在昔日黄少天起居之所,与他一同点检遗物,商议碑文。没料到王杰希在岭南大病一场,其间一度形销骨立,不能寝食,都是喻文州派人照顾。王杰希心存感激,也有些抱歉,说自己自幼习武,素来身体康健,北方朔风时节也是单衣无碍,没想到在开春的岭南病得潦倒,实在是添麻烦了。

 

当时喻文州不说话,只拍了拍王杰希的肩,半晌才说,往者已矣,节哀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五、

这次南下,王杰希在岭南住了十天,日日前往坟前祭扫。

 

这日王杰希将带给黄少天的酒浇上碑身,自己又饮了剩下一半——他过去节欲,连酒也极少沾染,现在卸下责任,倒是自如多了。酒上头来,倚碑小睡了一会儿,待得晚了,等睁开眼,见到零星鬼火,幽幽亮起。

 

王杰希摸抚碑身,喃喃自语。

 

少天,待我将昔日你邀我同游之地一一走遍,就去雍州找你。平凉,泾川,安定,清水河,哪里都行,你在哪里,我就去哪里。

 

他扶着墓碑晃悠悠站起来,拍去身上泥土,转身离开,不再回顾一眼。

 

他所爱的人不在那里,留恋无益。

 

 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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